许瑾禾在医院住下的第一天就给谢母发消息要医药费,对方以手头上没有余钱挂断了。虽然只是想要借此让谢家安静一段时间,可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养女,早都被赶出医院了。谢母皱眉,眼中闪过不耐。“之前手上确实没什么余钱,后面家里事情太多了我就给忘记了,这么点小事你怎么就记到现在?”小事?许瑾禾不言,垂下眼睫掩住眼中的冷意。过了几秒,她将手上廉价的红色保温盒递了过去,对着谢母弯眉,满是濡慕和讨好,“这是我亲手给你熬的美容养颜汤,您尝尝吧。”谢母视线扫过那廉价的塑料盒,看到她一如往常的反应,先是松了口气,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不屑。果然,这个蠢货还是跟之前一样好掌控。“真是费心了。”虽是这么说,可她接过保温盒随手就放到一旁的桌子上,连打开的兴趣都没有,只是对着许瑾禾开始兴致勃勃地安排。“这周六是一位大富豪的七十岁生辰宴,你给知意安排的穿着打扮既要不落脸面也不能喧宾夺主,贺词和贺礼也要好好准备,不能太俗要有心意,必要的时候,要出去替知意挡酒帮她说话……”她说得理所当然,只差喊许瑾禾直接代替谢知意参加宴会了。可许瑾禾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干脆应下,反而嚅嗫着,显得畏缩又胆小,“这次我能跟着知意妹妹吗?一起出场。”在谢家的五年,许瑾禾不是作为养女生活,而是作为谢知意的“影子”。谢母想要将谢知意打造成名门望族的大家淑女,偏偏谢知意吃不了苦,不愿多学,也没那个脑子。于是,许瑾禾成了谢知意的佣人、设计师、造型师、枪手,凡她所出席的一切活动许瑾禾都要仔细安排,小到穿的衣服,大到宴会上的所说所为,甚至连她吹嘘自己的才艺,许瑾禾都要代她表演。她和谢知意身形相似,换一身衣服,灯光暗点,离得远点,她便成了“十全十美”的谢家大小姐。若是谢知意闯了什么祸,她又是最好的背锅侠。但为了避免别人认出来,许瑾禾往往是躲在谢知意附近的地方,不让别人多加留意,谢知意有事又能及时喊到。像阴暗中绻缩的影子,谢知意越是光鲜亮丽,她便越要在角落无闻。谢母脸上伪装的丁点笑意也消失了,眼神闪烁不定,反倒谢知意嗤笑一声,眼中的恶意不加掩饰。“就你也配跟着我?许瑾禾,你做梦吧!““认清你自己的身份,要不是我们谢家,你现在说不定还流落街头!”“知意,”谢母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,却不是为了许瑾禾。“说了多少次了,就算没有外人也要多加注意形象。”回想起谢知意靠着绿茶和倒打一耙数次在众人面前污蔑陷害她,许瑾禾右手悄无声息地滑落至大腿侧,狠狠掐了一把,眼眶迅速泛红。“母亲……”她的声音哽咽到几乎发抖,睫毛颤抖如同脆弱的蝴蝶不断振翅,眼中含泪却倔强地不愿落下,“我……我只是想作为许瑾禾去宴会上和别人交谈。”说完,趁众人不注意,她又狠掐了一把大腿。这下眼泪下来了,显得她更加卑微可怜。“你也配?”谢知意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,盯着许瑾禾毒蛇一般阴冷又不屑。“我看你是这么多年被谢家的荣华富贵迷了眼,忘记了自己的身份!”这么多年谢家也没给她花几个钱。许瑾禾内心一阵诽谤,面上却丝毫不显,只是伸手狠狠抹了下泪水,却泪如雨下,止也止不住,眼眶更是红得可怜。“我为你做了这么多,只是想要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出现一次都不可以吗?”当然不可以。眼睛被手上抹的风油精熏得有些睁不开眼,她如愿看到谢知意狰狞的面容和谢母皱起的眉头。“妈,反正现在我的名声都稳固了,要不你直接把她赶出去好了,省得她想法越来越多!”谢知意早看她不顺眼了,此刻察觉到她不如以往乖巧,马上就拉着谢母的胳膊,“她这么不老实,以后出问题怎么办!”这几年,谢知意靠着许瑾禾的出谋划策在A市混得风生水起,美中不足的也只有自己的心上人季修远和许瑾禾牵连不断。现在,不正是把她赶出去的最好时机!果然,谢母动摇了,许瑾禾抹着眼泪,被手挡住的脸笑容一闪而逝。“我为谢家做了这么多,为谢知意做了那么多,这几年谢家靠收养我搏了个好名声,谢知意靠我混了个才女的名号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。”“就这么赶我走,你们还有人性吗?”兔子急了也咬人,许瑾禾这一改往常乖巧堪称泼妇的行为成功让谢母皱眉,她没有多想,只觉得她是舍不得谢家的富贵。“如果没有我们,你当年早死在福利院了,我劝你想清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,说错了话,谢家有的是方法让你混不下去。”“管家,把许小姐请出去。”“等等!”眼见两鬓斑白的管家带着身强力壮的保镖就要过来把她拖出去,许瑾禾像是认清了现实,一抹眼泪。“我为谢家做了这么多,现如今离开谢家也没有容身之处,只要你们给我一百万,我就愿意和你们断绝关系。”“五十万。”谢母干脆利落地签了一张支票,扔在许瑾禾面前,“你写一份和我们断绝关系的申明。”虽说许瑾禾是谢家的养女,其实根本没有过手续,谢家对她也不管不问,只是挂着谢家养女的名号,明面上让别人道一句谢家人心善,私下里给谢知意当保姆,一份申明足以撇清关系。许瑾禾看着谢母身上那件八十万的羊绒外套,努力控制自己的冷笑。“好。“……半小时后,许瑾禾拿着五十万支票和谢家人已经签字的申明“被赶出谢家”。“许瑾禾,既然拿了钱,你就滚远点吧。”看着对方的落魄,谢知意一挑眉,露出赢家般傲慢又张扬的笑。“谢家不欢迎你,季修远也不会要你。”她面容精致,瞧着许瑾禾被赶出更加畅快,迫切地希望从她脸上窥见落魄和绝望。她讨厌许瑾禾。她只是一个孤女,却知道掌握着她的秘密,就像一把剑悬在她的头上,令人厌烦。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,凭什么在当了季修远五年的女友?可她没有如愿从对方脸上看到任何负面的情绪。许瑾禾只是甩了一下支票,轻飘飘的,不见丝毫喜悦,似乎那不是五十万,而是一张白纸。对着谢知意的挑衅更是平淡的就像对方是团空气。谢知意的眼神瞬间变得尖锐,朱唇轻启,声音逐渐尖利,“许瑾禾,你装什……”“许瑾禾?”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,打断了谢知意的话,男人似笑非笑,一如既往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。“你怎么在这?”